我奶奶把下地干活称作拾掇地。
小时,我没少跟奶奶拾掇过地。地是菜园,奶奶七十多岁,大田里的活干不动了,拾掇菜园的活轻些,土翻过,剩下就是栽种、浇水、除草、逮虫、采摘的事了。奶奶常一大早把我喊醒,说:我们去菜园拾掇拾掇。
几乎是老一套,奶奶挑上粪桶,我拖把锄,提个篮子跟上。我睡眼惺忪,但还是乐意的,菜园地有吃的,比如嫩嫩的黄瓜,酸甜的西红柿。奶奶浇水、锄地、打枝,我当个帮手,递个瓢、送个锄头之类。采摘的事我愿意做,奶奶的目光指处,一头西红柿,一匹黄瓜,一定是可以摘下的。为西红柿和黄瓜,我早起,把瞌睡虫赶走,并养成了早起的习惯。我怀疑,是奶奶用黄瓜和西红柿给我设下的陷阱。奶奶说,拾掇地要趁早,一天之计在于晨。
菜园拾掇完,奶奶带着我回家,这时我一定走在前头,篮子里装着家中一天的菜蔬,这我拎得动。
拾掇地,把地好好拾掇拾掇,似乎反映了奶奶等一帮农人对土地的态度。下地干活,活是个综合体,分解开来环节和形式多多,但一个拾掇就能概括了。拾掇也显得郑重其事,土地是需要认真对待,好好整理的,整理还不就是拾掇。
前几天,早晨散步,见一大片栽了菜的地被插上了牌子,限定时间把菜移走,地要进行整理。
大多数种菜者匆匆拔菜收摊子,只有老刘不放弃,天天又是浇水又是除草。我问他:咋还干,不是要整理地吗?老刘头不抬忙手中活,说:地一天不拾掇就荒了,不见结下的瓜正长吗?
多年后又听到拾掇的词,不拾掇地荒,不拾掇瓜儿结不大。拾掇吧,我们每个人都要好好拾掇拾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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